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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71.二百六十二、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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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六十二、故人

與我而言,我和李伯,只是故人,雖然我記得他,但他已經認不出我了,我不再是江裊裊的容貌,所以我不能同他說,我就是江裊裊,我沒有辦法和他解釋模樣的原因。

更重要的原因是,我已經死了,我沒有辦法再留在他身邊再留在人間,去當江府的小小姐了。

我在這裏,大只更像,故人游故地吧。

他們都是活著的人,而我,只是過去的人。

路過大娘家的面攤,我突然覺得有些懷念,陰差陽錯的,生前生後,我都好像很喜歡這裏,看來有些事雖然當初不記得,但是都不會改變吧。而且巧的是這居然還是上一世的裴雲依的地方,上一世的裴雲依這麽苦,可輪回了之後,過上了平平淡淡卻很幸福的日子,那麽我的大將軍呢,他會不會這一次入了輪回之後,也能過得平安順遂,有人照顧愛護呢。

面攤沒有客人,我找了個空處坐下,過了一會大娘才出現,她眼睛有些紅腫,我猜也是因為江懷離世的消息而感到難過,她看到我有些驚訝,“姑娘,許久未來了,可今日,我這裏不營業,只能勞煩姑娘去其它地方吃了”。

我搖了搖頭,“大娘,我今日不吃面,就是想在你這裏坐一會,可以嗎?”

大娘沒有拒絕,客氣的給我上了茶,我想了想說道,“大娘,聽說你自家釀的酒很好喝,今日可以嘗一嘗嗎?”

大娘楞了片刻才說道,“姑娘怎知我家有酒”,她打量了我的衣裙,“姑娘,是從江府出來嗎?”

我點點頭,大娘想了想接著說道,“也罷,今日不喝茶,我們喝酒,就當是借酒消愁”。

大娘取了一壇,然後給我滿上,我淺酌了一口,不禁誇道,“大娘的手藝還是一點都沒有變,這酒一樣好喝”。

大娘笑了笑,“姑娘就會開玩笑,不過是自家釀的水酒罷了,有什麽好喝不好喝,不過姑娘何時喝過我家的酒”,我沒有回答,只是貪戀的又喝了一杯。

大娘惋惜的說道,“姑娘,你說,好人是不是都沒有好報呢,羅將軍是這樣,江將軍也是這樣,難得如今天下終於太平了,可江將軍,卻不在了,真的是造化弄人啊”。

“是啊,造化弄人”,我也不禁感慨道。

我和大娘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,不多時,酒便喝了大半壇子,我一向喝酒慣了,倒沒覺得有什麽,可大娘喝的急看起來卻有些醉了,她嘀嘀咕咕的說了一會話,我也聽不清,她趴在了桌上,不多時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,我替她將放在一旁的外衣給她披在身上,然後繼續一杯一杯的喝起來。以前坐在這裏看外面,倒沒覺得什麽,今日這般,倒是有些懷念,又有些遺憾。

“你是何人,為何在這裏?”,聽到那熟悉的聲音,我的杯子一下子沒拿穩,直接掉在桌上,酒水順著桌子滴落倒地上。我堪堪的回頭,看到那張熟悉卻又帶著一些成熟的臉,見到故人,又生起幾分歸鄉之感。

是李曜……

“你娘親喝醉了,不過沒什麽大礙”,我岔開話題說道,李曜疑惑的走到自家娘親身邊,確認無礙之後才看向我,我坦坦蕩蕩的回視著他,這家夥,幾年不見倒是長大了不少,現在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。

“我記得你,你之前也來過是吧”,李曜說的,應該是當時我為了裴雲依他們的事所來的,我點點頭。

“我在這裏喝酒會打擾到你們嗎?如果有所叨擾,我即刻離開”,我本以為一板一眼的李曜肯定會讓我走,結果他沒有下逐客令,反而還直接坐在了我對面,自顧自的取了個新的杯子喝酒。

他坐我對面不說話,我覺得有些尷尬,趕忙找了個話題來說,“之前來時,聽聞大娘說你要考科舉,不知,現在如何了”,其實這也是我好奇的事,不過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回答。

可萬萬沒有想到,他居然老老實實的開口了,“中了進士,明年考殿試”,看來這些年變的人,除了我,還有他。

我想起來他曾今同我說過,殿試是科舉的最後一場,我心下有些高興,我就知道,他能做到的,這算是我這些天聽過最好的消息吧,我笑著對他說道,“恭喜你”。

李曜持酒杯的手頓了一頓,然後擡眼看我,嘴角夾雜了兩分笑意,“我還未科考,姑娘是恭喜我什麽”。

“就算是提前恭喜吧”,我剛說完這句話,可以看到他臉色變了一變,他這個表情讓我有些捉摸不定,我琢磨著我也沒說什麽讓他不高興的話啊。

李曜又喝了一杯酒才開口說道,“上次見面匆忙,還未來得及自我介紹,在下李曜,敢問姑娘芳名”。

“我叫江雪”,我開口回答道。

“江……”,李曜楞了一下,然後眸色暗了暗,喊了我一聲,“江雪”。

我吃驚的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,這家夥真的也變的太多了吧,我當年和他一起同窗相處這麽長時間,我好求歹求他從來都沒喊過我名字,永遠都是江姑娘長江姑娘短的,怎麽如今對一個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我來說,就能這麽順其自然的喊出我的名字江雪兩個字呢,果然,他也長大了,不再拘泥於那種小節了。

我正準備喊他李曜,可卻想起來,我以江裊裊初次和他見面的時候,他一直都是希望我叫他李公子的,他這種客客氣氣的正人君子,應該看不慣我當時頗為挑逗的行為吧,雖然他能叫我名字了,但我也不知道,他能不能接受一個不熟識的姑娘,喊他李曜,以江裊裊的身份認識他已經給他惹了很多讓他不開心的事情了,這一次,還是讓他開心點好。

“李公子”,我客氣的回道,思來想去,我最後還是決定這樣稱呼李曜。

不知道為什麽,我看到李曜眼中,有一閃而過的失望,是錯覺嗎。

“我今日見到江雪姑娘,在送江將軍的隊伍後,若非親屬是不可跟著的,江雪姑娘姓江,是和江將軍有什麽關系嗎?”,李曜問道,我聽著那聲江雪姑娘,心中覺得方才約莫是錯覺吧,他這一板一眼的性子看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。

“巧合而已,我與江將軍沒有什麽關系,不過昔日蒙將軍所救,所以一直很是感恩,聽聞江將軍噩耗,便從外地趕來,和將軍府裏的管家求了很久,才允許我跟隨,送將軍一程”,我回答道。

我看到李曜神色暗了暗,然後喝了一口酒才開口說道,“那不知,江雪姑娘,可曾知道,江家的小姐,江裊裊呢?”

江裊裊……這是我記起事情後,第一次有人說這個名字,見李曜仍然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我,我趕忙回答道,“江裊裊……這名字不是很熟悉,不過我知道江府確實有位小姐,但也只是知道,並未見過或者有所了解”。

李曜聽了我的回答,沒有說什麽,我卻有些好奇的問道,“不知李公子,為何突然和我提起這位江家的小姐?”

“隱約覺得你們有點像,便想你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系,想看看你會不會知不知道她的下落,看來,是我多想了”,李曜說道,語氣中帶著藏不住的失望。

像?李曜這話讓我覺得有些奇怪,我是記得自己在人世間的模樣,和我現在的樣子,是不像的,更確切來說,是沒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,生前的我是蠻族人,所以面貌上和姜國人到底是有些區別的,而我入元界的相貌,只是希望是一個普通的姑娘而已,所以沒有一點滿蠻族人的特征,李曜為何會說我和以前的模樣很像,我探究的問道,“我確實沒有李公子口中那位江裊裊姑娘的下落,但是,我和李公子口中的姑娘,真的很貌相嗎?”

李曜搖了搖頭,“不像,你們模樣不像,年歲不對,聲音不像,性子,更不像了,她比較好動,沒有什麽規矩,更不會像你這般,客氣的喚我李公子”,聽著李曜的話我拼命忍住想要罵他的心情,好你個李曜,如今我好歹是個外人,你居然在一個外人面前,偷偷說我壞話,你可真是太好了。

“可是,就是某些地方,會覺得,你們很像,會覺得,她回來了”,李曜說這話的時候,神色很是溫柔卻又帶著難以掩飾的難過。見他這樣,方才的惱怒瞬間蕩然無存,與之替代的,是內疚,終歸當年我對李曜,可謂是真正的不辭而別,我騙了他,並且,我沒有回來解釋,他雖然從未嘴上承認過我這個朋友,但我知道他到底是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,可我這個朋友,也太差勁了,都這麽多年了,居然還讓他擔心。

我琢磨著應該以江雪的身份,說些什麽話來安慰李曜,可我還沒琢磨的徹底,李曜已經恢覆回正常的神色,他問我,“江雪姑娘聽聞將軍噩耗,遠道而來拜祭,在下與江姑娘,也就是方才提到的那位,是摯友,她很敬愛她的兄長,姑娘都會來送下將軍,為什麽,她不回來呢,她不回來見她兄長最後一面呢?”

我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兩下,開口回答道,“要麽,是那位姑娘不知道消息,還在外面漂泊”。

“要麽,是就算想回來,也已經身不由己,回不來了,李公子覺得,你口中的這位姑娘,應該是哪種情況”,我暗示道,我希望李曜明白,又或者心中萌發這個可能性,就是我已經死了,他不必再糾結與我的往事,不必再去尋我了。

李曜低頭思索了我的話,沖我點頭說道,“姑娘言之有理,她性子歡脫,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玩了,定是消息不及時,所以才不知道自家兄長故去,沒回來見這最後一面,假以時日,應該就回來了吧”。

我覺得我暗示的還挺明顯的了,可李曜的這一番話我不知道他是沒聽懂,還是不願意去面對接受事實,我想了想又改口說道,“可我家在邊境,只是個普通的農莊,我那裏都聽見了消息,我覺得這位江姑娘應該……”。

“也有可能,她知道消息了,但是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,知道自己見不上最後一面,索性就不回來了,在外面游山玩水散散心,所以才沒回江府吧,也罷,都等了她幾年了,再等等,也不是什麽難事”,李曜說這話的時候,沒有看我,但我卻明白,他心中一直都知道,只是,真的在自欺欺人罷了。

我無法以江雪的身份去勸說,他雖然聰明卻很固執,若是強行的同他說,江裊裊已經死了,他怕是會生氣,再者說其實我還是有些許感動的,他能記我這麽久,他不希望我死,我覺得這個朋友,沒有白交,只是遺憾,當初沒有和他說清楚就離開了。

終歸江懷的話還是有道理的,有些事情,還是要當事人自己看清才算是徹底。

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

“或許是吧,我出來有些時間了,也該回去了,與李公子就此別過吧”,我起身將銀兩放在桌上準備離開,李曜卻喊住了我,並且把銀兩重新放回到我手上。

“我娘釀的酒都不是為了掙錢,若她醒來知道我收了你這錢,肯定要罵死我的,你拿回去吧,還有江雪姑娘,這攤子可能以後就不在了,我有了一官半職,就可以養活我爹娘了,他們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每天出來賣面了”,李曜說道。

我周遭打量了一番,這個和我記憶息息相關的地方,也要沒了啊,心裏有些失落,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麽便離開了,只是我不知道的時候,我離開的時候,一直有一道目光追隨著我,直到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海中,他才堪堪移開了視線。

李曜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,如夢初醒的道了句,“我是瘋了嗎?”

“她怎麽可能會是……”。

“會是裊裊呢…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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